林明晋职称（中篇小说连载）二十五

卢军导

林明晋职称（中篇小说连载）二十五

山东淄博周村    军导（卢树人）

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二十五

         然而，高山最近在亲信之间喋喋不休鼓吹他要当上厂长后的改革措施，亲信又广为传播。

         如果他当上厂长，就要实行分厂责任制，分厂厂长由他任命，分厂人员由分厂厂长选择自由组合。分厂独立核算，自负盈亏，分厂向总厂交管理费。高山不叫厂长，他要效法蒋介石称总裁。高山要大幅度削减管理人员，像宋飞舟这样不承担生产经营硬性指标的软性科室，包括党政工团全部撤销。裁剪下来的人员自找部门，有愿意组合你的，你就正常上班。没有被组合，找不到部门的，就从事第三产业，开服务公司，或承担厂里最多最苦最累最低下的一些工作。把临时工全部辞掉，像文革中的走资派，地富反坏右，阶级异己分子，劳动改造一个样，被人喊过来叫过去。以后，高山还要实行股份制，人人都要入股，他的最终目标是实行私有制，将三毛巾归他自己所有。高山认为这是早晚得事，他要先行一步。高山的父亲就是一个资本家，当一个资本家，是高山心仪已久的情愫。高山要动真格的。

          高山的改革自然就威胁到宋飞舟的生存。宋飞舟认为，这是地主资本家向无产阶级，向工人阶级的秋后算账反攻倒算，是阶级斗争。宋飞舟的阶级意识和高山一样炉火纯青。

          宋飞舟混到这一步不容易，他悲切的想，自己辛辛苦苦跟着共产党干，即使在挨饿，停课，下乡当农民的日子，也一直赤胆忠心的喊着共产党万岁，怎么到头来就干出这么个下场来？随时变脸把你当做一团废纸，揉吧揉吧就扔进废纸篓，倒进垃圾堆。

         宋飞舟绝不会支持一个威胁他生存的领导，绝不会拥护一个砸他饭碗的改革。在中国，总有一部分人受到压制打击，凌辱揉躏，受到不公平待遇，成为人下人。解放前，劳动人民受剥削压迫；解放后，国民党土匪，地主资本家，封建道会门，右派，一切的反革命分子，是无产阶级专政的对象；文化大革命，社会精英倒霉；改革开放，工人农民等一切弱势阶层面临遭殃。真是风水轮流做，地上地下来回倒。不管你有多大本事，不管你有多大贡献，不管你多么善良正派，不管你道德多么高尚，只要像三八线一样，把你划到另一条线里，你就有受不完的磨难。任何人，从大人物到小人物，都是根据自己的切身利益，来选择对某一时代政策的态度。总而言之，倾巢之下的改革动了宋飞舟的奶酪，他对改革就不理解了，就像地主资本家，对穷人翻身当家做主不理解；知识分子领导干部对文革不理解；今天宋飞舟对改革也不理解了，任何时代都有不理解的人。所以当高山的改革不知怎么反映到公司领导的耳朵里，公司组织科下来摸底调查高山的支持率时，宋飞舟投了弃权票。弃权，就是婉约的反对。宋飞舟不想豪放的反对，任何事都要留有余地。

          高山要当厂长，总得具备一些人所共知的条件？高山什么条件都有了，就是缺少一个工程师的中级职称。

         在学历职称炙手可热十分走红的1993年，要当一名六七百人的厂长，没有大专以上的学历，就必须有一个中高级职称。否则就难以服众，就被瞧不起，就是天缺一角。公司党委任命时，就会三思而行，社会就会认为三毛巾没有人才。三毛巾的产品技术含量和质量等级就会打折扣，进而就会影响销售，影响企业的经济效益，一连串的问题就会凭人们的想象而运作。其他毛巾厂就会压制三毛巾，抬高自己，三毛巾的职工也会自惭形秽，这就涉及到整个三毛巾的前途了？阻止了高山晋职称，就非常有效的阻止了高山当厂长；高山当不上厂长，他的如意算盘只能是画饼充饥纸上谈兵。

          尽管宋飞舟不投高山的票，他也不想用特务打黑枪的办法，去执行厂长的命令，去扼杀高山的政治前途。这样事情一旦暴露，高山就会恨死自己，如果厂长某一天再反水，自己就成了牺牲品，自己就永远的定格在小人的耻辱柱上了。政治斗争只有永远的利益，没有永远的亲信朋友。自己与高山并没有个人恩怨，自己只是认为高山的改革对自己不利。高山搞改革，也不一定就会把自己打入另类群体，但这种危险性是存在着的？

          2023.11.17